细雪桃夭

花开时节再相见吧

「台风」 再相逢


明台×王天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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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推开门。

小心地迈过一层台阶,这才分神去打量这间小小的四合院。一株杏花树,一架紫色藤。庭前安置一方石桌,桌上摆着茶壶。他往前走了一步,阳光温柔洒落,微微刺眼,树影中有些许尘埃浮动。

杏花开了。

他眨动双眼,第一次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背影。



梦里很疼。

明台睁开眼睛,使劲揉着额角。脖子也是疼的。他爬起来,发现身上的外套被脱下了,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射进来,他这才看见不远处有个身着军装的男人正埋头写着什么。

这屋子实在不大,床板又硬,明台睡的一点也不好。几秒钟后他清醒过来,发觉自己是被人绑架了。这种滋味算不得好,明台的怒气几乎是瞬间就涨起来了。

随后明台被揍了一顿。长这么大,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揍他。这感觉很微妙,他有种预感,自己可能掉到什么死胡同里了。

明台觉得王天风实在不是个简单的人。

明明只见了两次面,王天风就可以精准地摸透他的心思。这让明台有种被看穿的恐惧,所以他的逆反情绪愈来愈大,从小到大都没吃过的苦,在被“绑架”的这段日子里可以说是尝尽了。偏偏王天风不拿他的辛苦当回事。

可明台最终留在了这里,心甘情愿地。这原本在王天风的意料之内,他拍了一下明台的肩膀,什么都没有说。



起风了。

只一缕清风,树枝在摆动,杏花落下几片。他在石桌旁坐下,那个男人坐在他的对面,脖子处陇着一片灰色围巾。

“喝点什么?”

沙哑到近乎破碎的嗓音将他从神思中拉回来,他紧了紧腕上的手表,指针一圈圈转动。“茶。”他说。



明台第二次睡王天风的床,是在某一天的晚上。

天色很暗,月亮隐匿在云层中间,路灯零星的亮着几盏。身侧发出一阵打呼声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。明台睡不着,绕着训练场跑了几圈,满身汗意。

整个校区只有王天风屋内的灯还亮着,明台走过去,敲响了门。

“梦游?”王天风说。

明台摇摇头。

“发疯?”王天风又问,头也没抬。

“我睡不着。”明台老实地说。

他本以为王天风还要说点什么,可是等了很久,王天风依旧保持着伏案的姿势,手中的纸张不断发出细碎的声响,接着是钢笔触纸的沙沙声。明台定定地看了一会,困意陡然袭来,他没有问过王天风同意,径直在床上睡了。

床板依旧那么硬,明台却久违地睡了次好觉。

然后有了第三次、第四次、第五次,直到明台毕业,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在王天风的房间度过了多少个夜晚。



茶凉了。

胸前有几滴水渍,他端的不稳,茶杯几经晃荡,衣衫上缀了不少水珠。他放下茶杯,看着那个男人出神。

男人再次为他续了一杯热茶,他想道谢,喉咙却梗的说不出话。他从没喝过这样苦的花茶,于是抱着胸口猛烈地咳了起来。眼泪溅到胸前的袍子上,他直起身子,仔细擦拭腕上的手表,堪堪说一句抱歉。



“老师太专制了!”明台揉着肩膀,忍不住和郭骑云抱怨。他们是学生,又不是奴隶,在不影响学习和任务的前提下,请几天假有什么错。

郭骑云无奈道:“知道了,就别去惹他。”

“那不行。”明台梗着脖子,他的目的还没达到,怎么能轻易放弃:“老师还没同意让我和曼丽去维也纳,我不干。”

“你们去维也纳干什么?”郭骑云拔高嗓子。

“度假啊。”明台站起来,拍掉身上的土:“说了你也不明白,我去找老师了。”

“站住!”郭骑云叫住他,小声说:“明台,你别闹了。”

我没有闹。明台想反驳他,却被郭骑云接下去的话堵住了嘴巴。他没再说什么,跑到训练场打光了几盒子弹,回过神来,肩膀已经被汗水浸透了。

老师那么喜欢维也纳都没能去的成,这种时候你添什么乱。



有人在敲门。

他将来人引进,右手的枪被重新安到后腰,手指还附在那上面。一直到提着药箱的医生和那个男人寒暄起来,他才敢放松,轻悄悄地掩上门。

“恢复地不错。”医生收回诊脉的手,将箱子中的药包放下:“过些日子应大好了。”

男人点点头,将脖子上的围巾复陇。

“能彻底好吗?”他忍不住说,屏住呼吸。

“你什么时候见过碎过的镜子能修复到没有一丝裂痕?”

他张着嘴,哑口无言。



莫回首。

这将是一条不归路。

那是明台毕业的前一天晚上,王天风对他说。这个门一旦迈出去,就再也回不来头了。

明台笑嘻嘻,说我没想过要回头。

那挺好。王天风说。

明台走了。带着王天风的期望再次回到上海,那是他即将奔赴的战场,也是王天风的曾经的退场。王天风教会了他很多战场上生存的法则,只这一点明台没能做到。

明台时常想起在军校的日子,比偶尔多一点。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后安稳也最具热血的一段时间。王天风告诉他回不了头,又问他会不会想起这里,和这里的人。

明台不知该怎么回答。他在香港给王天风定制了一套西服,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亲眼见他穿上一次。

在上海的时候,应酬时免不了喝酒。烧刀子一样的白兰地,像白开水一样不要命地灌下去。这样的烈酒,应该和他的老师一起喝才最有味道。

明台从没有和王天风喝过一顿酒,这几乎成了他的一块心病,以至于做梦都会梦到。梦里他提着一瓶白兰地,坐在院子里,明月普照,和风微醺,他捧着酒杯为王天风斟酒。

这让明台在极短的几个瞬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。

再回首,此身已是百年身。



天色暗了。

没有路灯,四合院反而比他呆过的许多和夜晚更亮些。月色温柔,屋子里黑漆漆的,他不想进去,直盯着面前的一双手发呆。

指腹粗糙,虎口有茧。

壶里茶想必早已经凉透,他起身去烧水,被男人止住了,于是没有说话,沉默着坐回来。

这一点也不像他,那个男人一定也这样觉得。他很想说点什么,就好像故友久重逢、他乡遇旧识,但他张开口,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。这和他在很多个夜晚做过的梦大致相同,他无法分辨这究竟是现实穿插的梦境,还是梦境隐藏的现实。

“是真的。”那个男人说。



是真的,不是梦。

王天风来上海了。明台不是没想过王天风在这个时候来上海究竟有何目的,但是喜悦远多于忧虑,他迫不及待地相见王天风,想着如果他穿着自己定制的那套西服该是怎样的仪表堂堂。

明台没有想到,真正见到王天风穿着那套西服,是在他的订婚宴上。事后他找了很多个机会解释自己订婚的原因,家国大义也罢、形势所逼也好,他的解释听起来那么空洞而真实,王天风究竟有没有听到心里去。

明台不知道。

明台唯一知道的是,王天风背叛了他,像是报复他的背叛似的,那么决绝,毫无转圜。



他哭了,没能忍住。



王天风死了。

没有人比明台更清楚这一点。王天风是他亲手杀死的。用王天风给他的刀片,教他的法子。甚至不容许他一同跟到那尘土中去,留在地狱的牢笼里平白受了那么多折磨。

明台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抱着那样的幻想,幻想使人软弱。割破王天风喉咙的那一刻起,这种软弱无时无刻不挟裹着他。

那是明台在王天风宿舍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。他看到了两行字,力透纸背、血泪交融。他始终无法想象王天风写出那两行字的心情,就好像他始终不能理解王天风为何要选择背弃战争一样。

平生塞北江南,归来华发苍颜。
布被秋宵梦觉,眼前万里江山。



他哭够了,从那个男人肩上爬起来,眼睛通红。

“等这次任务结束了,老师跟我一起去维也纳吧?”

“好。”他终于如愿以偿。



--END--



- 在B站刷了个视频,猝不及防回坑(一秒x

- 旧文还没有发过,添个结局发出来,可能有断层不想改了qwq

---  再摸鱼就剁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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